春风拂过河岸,那浅黄的草地抽出了很多新鲜嫩芽。沿河一代是一片常青树树林,一个少女转身倒数着数:“十、九、八……。”
两个少年往树林里面跑去,他俩没有分开藏,而是躲在了一个地方。少女倒数完毕后,往他们这边而来。正巧这时前方有一只兔子被惊动了,使得草丛响了声。少女以为是他们躲在那,连忙往那边找去。
贝海轻呼了口气,刚才差一点就被找到了。再看身后,却不知在秀找过来的时候,修迪已经不知所踪了。
“咦?修迪,你哪去了?”
“嘘,小点声。”旁边的树丛动了动,修迪往里面钻了出来。
“你什么时候在这挖了个洞?”
“哼哼,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。这叫有备无患。”
“修迪,你还是别和他们出去鬼混了,找个正经的活计做吧。我可以跟铁匠铺的老师傅求求请,让你也去当学徒。到时候,咱两往城东那边也开一个新的铁匠铺,也不会抢了老师傅的生意。”
“那活又累又脏,我才不做。我要是不出去捞钱,家里吃什么喝什么啊。”
“你这样终究不是个长远的打算,而且风险很大。听说有些世家不好惹,发现偷货物的人一律打死丢河里喂鱼。你应该替秀想想吧?要是你……。”
“噢,差点忘记了,这个给你。”修迪拿出两把木钥匙,递给贝海一把:“总共有三把,是秀无聊削的。一把给你,秀一把,你一把。这就是我们三个人的约定,永远在一起。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意外,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,要阻止她别做什么傻事。”
“所以说你还是别再去……。”
“少废话,做不做得到?还有,若真有那么一天,我发现你以后欺负她,我做鬼也要来找你。”
贝海举手发誓道:“绝对不会的。我贝海发誓一生都不会让秀伤心。”
“这才是好兄弟。”
“找到了。”秀忽然从后面的草丛大叫一声出来,吓了两人一跳。
“都怪你,磨磨唧唧不答应,还那么大声发誓。”
“怎么怪我了?”
“发誓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
“说不说?不说我可要生气了。”
“阿海,快跑啊。”
……。
春天的河岸边,回荡着三人的争论声,越来越远,越来越远。仿佛伴随着那悄然离去的春风,再也回不来了。
没有找到木钥匙的贝海没有回家,而是少见地去了满春楼。
“张叔,给我两坛酒。”
“好嘞,给你。咦?你不带回家要自己喝?”
“嗯。”
张掌柜掌嘴想说什么,最后还是无言地离开了。他是一个过来人,一看贝海那样就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的。
待他喝了一坛的时候,兰斯坐到他的对面拿起那一坛酒自作主张地倒了一碗:“一个人喝酒味道都是苦的,你没听人这样说过吗?”
“又是你。”
“我有一段时间,天天都是把自己灌醉。人醉了,精神也乏了,什么事情都没办法想了。那种感觉真的很舒坦,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了,解脱了一切。”
“那么是什么支使着你像如今这样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喝酒?”贝海一碗接一碗地喝着,看得出来他把酒当药喝了。可是这种药,却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。真正的病在心里,不是一般的药可以治的。
“当然是羁绊,因为我一直相信着。即便他们不在我身边,或者不在这个世上了,他们仍在指引着我抵达心之彼方。”兰斯笑得很自然,和平时那种礼貌的笑一样,看似敷衍而又不失意味。
“呵呵。”贝海讥讽地看着兰斯,眼中的厌恶之色显而易见:“我很讨厌那种,明明没有经历过而满口说着大道理和漂亮话的人。那种人,就像茅厕里的屎一样令人恶心。”
“不过很可惜,世界上到处都是这种人,包括生活在你身边的绝大多数人。大道理和漂亮话从来都是说给别人听的,和自己做不做得到没关系。”兰斯耸耸肩,依旧是那淡然的笑意,看不出深意又无法忽视。
又一坛酒很快被贝海喝完了,他疲劳地趴在桌子上睡起来。而兰斯,则拿出那一块面具开始精工雕刻。他这一雕刻,一动不动地坐到了下午。张掌柜来清扫木屑的时候,发现扫铁屑一样,奇怪不已。不过看着兰斯拿着的的确是一块木头啊,而且也是一把刀,而木屑怎么那么重?
像他们这种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是没机会见过价值高昂的蔓木的,若是知道兰斯手中那么半寸的蔓木价值几万斤,只怕他一定惊愕得下巴掉下去。
“终于弄好了。”兰斯把面具举起,放在眼光下总览一遍。还算可以,栩栩如生,就差涂上眼色了。那么就是黑色吧,得找上等黑漆,没有异味没有杂质的那种极品。
这个时候贝海也醒了,看着兰斯那一块面具,终是问了出来:“这是什么?”
“龙。你知道吗?人被逼疯了,最多别人把他关起来,却没人可以把把被逼疯的龙关起来呢。”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兰斯看向贝海的眼中,仿佛想要穿透贝海的内心一样。贝海丝毫不惧,也这样与兰斯对视着。张掌柜还以为他俩要打架,赶紧过来劝。人刚到旁边,兰斯朗声大笑:“某种程度上,你很像我的一个兄弟,却没有他那种永远也压不倒的坚强。他是那种,即便自己饱含着痛苦,也会让周围的人笑起来的人”
“你说的那种人不是英雄就是傻子。”贝海沉闷地说。
“当然。这种人若是因此而死就是十足的傻子,若是因此而活下来了,就是人们口中的英雄。”
“那么他现在还活着?”
“当然。他是不会轻易容许自己死去的人。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,他们连死的资格都被剥夺了。不仅只能活着,还不容许苟延残喘或者敷衍了事地活着。”兰斯叹息道。
贝海不相信有那样的人存在,如果世界上真有那样的人,还会有那么多的不公平吗?他、修迪还有秀,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了。他们在罗家的眼中,是比蝼蚁还要渺小的存在,一个不开心就可以捏死。并且不会有任何人敢说半句话,包括城主。
即便兰斯再强,又怎么比得过罗家?贝海如此想着,也没兴趣听下去了,回家去了。
又是一个明朗的大晴天,兰斯掏出一本书在桌上翻了半天,那上面的文字张掌柜是一个字也看不懂。岂不知,那正是昔日帝都世家与剑王谷因此拼得你死我活的东西。冥王秘典里面记载了的每一个术法,都足以在当今的时代引起轩然大波。
巨灵机甲术的威力已然轰动了全世界,那还只是其中一个术法,那么还有那么多术法若是全都现世,那还了得?
五百多年前的灭世之祸使得当时的所有术法造诣精华全都消失了,记载于冥王秘典上面。剑王谷苦苦守了几百年,却是因为里面全是天冥文记载而空有宝山不得其法。
正当兰斯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,嘉薇儿从外边闯进来,兴奋地一把拍在兰斯背上:“刚才你猜嘉薇儿看到了什么?”
“能够让你感兴趣的事,就是你那所谓的恶心事吧?”兰斯知道,她肯定看到什么感情纠葛的事。比如,带着良知惨杀无辜,狠心欺骗心爱的人,无法坦白的道歉而反目成仇等等。
总而言之,她就是一个重口味变态。
嘉薇儿的外表是一个可爱、幽默、古灵精怪、睿智、贪吃、小心眼的萝莉形象。然而,这个萝莉很危险。虽然没有见她发威过,又或者见到神之侍女发威的人已经不在了吧。
嘉薇儿一个白眼鄙夷道:“你什么品味?做人要有内涵,要有操守,要有兴趣爱好,懂吗?”
“别人这样说尚可,唯独你没资格这样说。”兰斯很佩服她的无耻,仿佛一个蛮横无理的人毫无理由地打了你一顿后,告诉你,做人要讲道理。
“嘉薇儿怒了。”她气鼓鼓地皱起小眉头,两手叉腰,至少店里的客人都被她那副可爱模样逗乐了。
而兰斯不为所动,这都是她的假象。或者说,兰斯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,真正的嘉薇儿他从来没有看到过。也许,这所有的一切可能就是她的本质。讲本性和虚伪的假象合为一体,游戏人间,那样的境界兰斯做不到。
兰斯所能做到的,仅仅只是嘉薇儿教给他的,藏起本性,带上虚伪的假面去对面的这个世界。
感觉没意思,嘉薇儿坐到兰斯身边津津有味地说起来:“刚才看到为你推荐的那个人了,叫赖皮迪。嘿,你猜怎么着?那人渣竟然每个月都要她妹妹把自己的卖身钱给他拿去挥霍。方才,他妹妹拿着一个包袱给他,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是些不值大价钱的首饰。啧啧,直接骂得他妹妹狗血淋头,哭得那叫一个人见人怜啊。”
嘉薇儿学着赖皮迪的声音低吼道:“怎么才这么一点?你打发叫花子呢你?”
然后又学着秀哭哭泣泣地模样,可怜兮兮道:“哥哥,我只有这么多了,你别再和他们去干那些事了,找个正经的活计吧。”
嘉薇儿一脚踩凳子上,一脸怒气,大声喝道:“骗人!以往每个月都有那么多,怎么可能忽然少了?是不是你藏起来?”
……。
在嘉薇儿神乎其神的表演下,春满楼的客人也看得欢心。一个客人特喜欢嘉薇儿,还送给她一个银币奖赏她。
嘉薇儿学着赖皮迪的模样恼怒道:“怎么才这么点?打发叫花子呢?”
又引来一众客人哈哈大笑,其他的客人中又有几个给了她一银,乐得她喜滋滋的。
兰斯不自然地撇嘴,眉头扬了一下,什么话都没说。外人看来她是因为那几个银币乐坏了,而兰斯知道,那是不可能的。她在尼依古地下决斗场的时候,几百金币眉头都不眨一下就压下去了,会在乎这几个金币?
果不其然,楼上走下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,来到那个中年面前笑道:“老爷,什么事那么开心啊?”
嘉薇儿懵懂地看着那被一个侍女扶着的贵妇,好奇道:“父亲,这个女人是谁啊?”
原本喜滋滋的中年还想跟自己的妻子分享一下乐事,那脸上的笑意瞬间一僵,一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:“你……。”
“噢!”嘉薇儿恍然大悟:“大叔,在外人面前要叫大叔。我先回去了,大叔,钱我会交给母亲的。你看我是不是很像我母亲?”
嘉薇儿跑出门外对着那气得火冒三丈的中年一个天真灿烂的笑,小虎牙加上两个小酒窝,而且长得精致秀气,别提多可人了。
那些适才被嘉薇儿逗笑的人这一刻却是再也笑不出来,感觉心里发毛。
“那个……你听我解……啊……别打……抓花我的脸了……还有没有点规矩了,成何体统,看我不打死你。”
“你还有理了你。”
他两人掐架起来,最终是两人鼻青脸肿地离开了。
他们前脚一走,嘉薇儿又笑嘻嘻地走了进来,对着那些客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。那些客人哪里还敢看她,一个个埋头猛吃。
“老板,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路头那边老板娘好像过来了。”一个伙计进门道。
正在因为刚才那一幕发呆的张掌柜顿时一个激灵,正看到嘉薇儿对着他眯眼笑着,赶紧放下手中的笔大喊道:“快去,拦住她,别让她过来。有什么事,我亲自出去跟她说。”
这个萝莉,很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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